如果说,与九娘的那番交谈是令她震撼良久的话,那方才那一跳,就是在这一层震撼之上,加之了绝望,一条命,一瞬间之前,还有爱有恨,下一秒,便生如蜉蝣,碾碎,何其简单。
“师父。”
她的声音颤颤,抬眸看向清垣:“那九娘,在大理寺的牢狱里看到了自己的夫君,两人明明已经和离了,但我看他们相处宛如恩爱夫妻,而她前夫回去的时候,九娘还请求登上城楼目送他……”
说到这,花玉龙深吸了口气:“她对我说了自己的苦楚,我原本还当她存了为自己脱罪的心思,但我没想到,她要跳|楼。”
她话音落下,车厢陷入了一片昏暗的寂静,外面的雨时大时小,开春后的梅雨天气,便是不落雨时,天空都是灰的,没有阳光。
清垣抬手掀开了窗上的帷幔,道:“你看外面那些行人,不过是一瞬间与你擦肩,往后也不可能再遇见,你不知道他们在经历什么,你只当他们是个不起眼的过客,正如你无法理解一个瓜农为什么选择卖瓜,一个乞丐为为何命运苟且,那位九娘,为何选择轻生。天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每个人就这般命运轮转,那是他们自然的因果。”
花玉龙抬眸,那目光清凌凌地看向清垣,问道:“不能改变吗?瓜农如果卖瓜蚀本了,那就不要卖瓜,乞丐如果想要考科举,那便去中状元!”
听到这话,希夷心头一惊,看向花玉龙:“师姐,那是他们的命,就像是卜卦,也能推测这人往后的运数。旁人又如何能干涉和改变呢?”
他这一句话,算是道出了花玉龙心底的那丝波澜。
清垣:“玉龙,你看这长安繁华,可它的子民也知道这座城市有多脆弱。不要想着去改变什么,违逆天道,恐遭反噬。”
花玉龙心头郁结,却不想再争辩些什么,只淡淡道:“一会经过西市,我想下去走一趟,现在因飞钱案被收监在大理寺的人员名单里,与柜坊重兑银票的名单有太大的重合,而飞钱流通最广的地方无疑是贸易市场,师父,我要帮我二兄。”
她最后一句话,是令清垣不能阻挠。
“雨天泥泞,希夷,你一会跟着师姐去吧,万事小心。眼看就要宵禁,半个时辰内要回来。”
希夷点了点头,西市本是他最爱玩逛的地方,但眼下他也没了旁的兴致。
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刚把门打开,就见花玉龙径直撑开了伞,跃下车轨,回身去接希夷时,他脑袋上正戴了顶挡雨的平檐帷帽。
“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