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族很严厉,也很古怪,历来为了挑选合适的继任家主都会死去很多人,几乎每一次都只会剩下一个活口,而那个活口自然就成为了下一任家主。”音饲微微抬头,对着那轮明月,眼里不见怀念,更不见厌恶,似乎是在说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

    原本云尘还觉得有些诧异,毕竟是头一次听到有人用“古怪”一词来形容自己的家族,不过听到后面,她大概理解了音饲所说的意思,家主之位只有一个,但太多人想要,谁能走到最后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兴许音饲自打出生之际便免不了与人相争。

    音饲继续说着,“我的家族很庞大,家主之位也并非只能出自主支一脉,受到认可的旁支血脉也能参与到竞争当中,不过每一任的参与者都由族中几位长老所选,几乎只要适合便能参与,当然,也不是全部都行,比如我的姐姐,她光得到长老们的认可就废了不少心思。”

    这会儿云尘却是疑惑起来,“为何长老们一开始没有认可她?”

    既然音饲能被认可,而长老们挑选的规则也并不算苛刻,怎的他姐姐就不可。

    音饲略带歉意,对着云尘一笑,平日里他笑起来总是眼角弯弯,一派斯文柔弱,今日却带了几分清冷,这份清冷又与卿舟的拒人千里又有些不同,即便说的是他不为人知的经历,但似乎并非是与人敞开心胸,更像是突发奇想,与人闲聊起这事。

    “抱歉,是我忘了说,姐姐虽与我是一个家族,但并非是亲生姐弟,事实上,我出自主支一脉,而她则是不太受待见的一个旁支血脉,她那一支只余她一人,且她灵脉堵塞,所以并不被长老们看好,家族对主支旁支的态度区别不算大,不过主支的血脉天赋向来比那些旁支要好,是以不出什么问题的情况下,主支血脉是会被长老们直接认定有资格,一旦到了时间,我们这些有资格的人就会被带离原本的家中,集中到一块修炼,由长老们和历任家主们亲自教导。”

    音饲说的很轻松,可云尘却从这轻描淡写的话语中感到一丝沉重,这所谓的规则里无处不透露出一种残酷,就凭那句“只要合适便能参与”的认可方式,音饲的家族似乎是不计代价的只要万人之一里的那个“一”,至于其他那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无所谓是死是活。

    外人只见那把家主之椅的面上的风光,却难知这所谓的尊贵是用森森白骨垒起的高度,其上花纹则是用鲜血添彩而来的华美。

    “你的病也是因为你那位姐姐?”

    音饲体弱兴许是天生,但这病可不像是天生,云尘顺着他的话猜下去,多半与他那些竞争对手有关,只是音饲却是笑而不答,略过了此话。

    他自顾自的道:“姐姐好不容易得到资格,但长老们依然不喜欢她,我记得那会儿大家见面的第一天,长老便在众人面前说她心术不正,难成大器,家族长老地位非凡,即便家主再尊贵,但时间到了便要换下,而长老们几乎是不变的,他这一句话可谓是给姐姐定了死路,被长老公然指责,显然会让其他人更容易将第一个目标对向姐姐,毕竟能少一个是一个,从踏入那个地方的时候,家主的竞争便已经开始,让人意外的是,姐姐竟然并无委屈之意,她只是笑的越发灿烂,好似受到的并非批评。”

    对那位“姐姐”寥寥几语的描述中,云尘倒觉得此人应当也过的艰难,旁支众多,主支又还兴盛,她一个只余一人的旁支显然会很快排除在这个家族当中,灵脉堵塞便无法修炼,一人在外风险极大,没了家族的庇护,存活更是不易,怎么看形势都不太妙,尤其音饲也透露过那会儿他们的年岁都不大,一个个都是娃娃,这便更不容易在外生存。

    不提那女子心性究竟如何,单提她年纪小小便能使办法让长老们转变心意,得到认可资格,光这一点,云尘便觉得此女一定不会是甘愿认命之人。

    云尘:“之后又如何?”

    风逐渐喧嚣起来,一阵又一阵,乌云遮住了一半的月亮,光辉很快便被吞没,只远处天际隐约泄露几处微黄的光芒,不算光亮,音饲的发尾被吹向云尘那边的方向,身影也萧瑟了许多,似乎带了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