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蓁蓁解开脸上布巾:“是我,表兄,我是蓁蓁。”
狰狞可怖的伤痕横在她脸上,将娇美的容颜全然毁去,从五官中却还依稀辨得出年少模样,萧云深眼眶泛红:“蓁蓁,你还活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我们都以为,都以为你在洛阳城破之后便自尽了…”萧云深抹了一把脸,艰难露出一个笑。“若是小叔叔知道,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踉跄着上前一步:“蓁蓁,你的脸,你的脸又是怎么回事?!”
他伸出手想摸摸她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疤,却发现自己指尖全是黑灰,又沉默地收了回去。
“是我自己划的。”裴蓁蓁淡淡道。
她说得很是轻描淡写,萧云深却明白,对一个女郎来说,何等境地才会亲自下手毁了自己的容貌。
“若是小叔还在,见你如此,不知会多伤心…”萧云深低喃道。
他低下头,叫过女童:“念念,来,叫姑姑,这是你姑姑。”
小小女孩儿怯生生地看着裴蓁蓁,抹着眼泪唤了一句:“姑姑。”
南魏兵败如山倒,萧云深带着女儿逃亡的一路,断了右腿。他重伤在山洞昏迷时,是萧念哭求了山中采药人为他敷上伤药,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伤了右腿的父女俩一路到此,全靠山间野果为生,近两日栖身破庙,萧云深断了的右腿疼痛难忍,几乎叫他无法入眠,萧念才动了偷盗的念头。
偏巧偷到裴蓁蓁头上。
裴蓁蓁身上的银钱,若她一人倒是足够北上,但萧云深的腿伤太过严重,治了几日便将钱花得七七八八。
为了赚些药钱,裴蓁蓁不得不去当地豪族家中做些浆洗的活。
萧念跟在她身边,小小的身体举着衣物挂起,寒冬腊月,两人的手浸在冰水里冻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