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早晨一定送你到车站。我已经吩咐过,天一亮就给我们预备好车子。”
“你不必送我。我行李少,票子又买好了,一个人走也很方便。你这两天太累了。”
“我一定要送你,”他固执地说。“明天早晨我一定来送你。”他让太太挽着他的膀子摇摇晃晃地走出花厅去了。我叫老文跟着他们进去,我耽心他会在半路上跌倒。
我一个人坐在这个空阔的厅子里吃了一碗饭,又喝光了那杯酒。老文来收碗的时候,他对我说太太已经答应,明天打发他跟我上车站去。我感谢他的好意。可是我不能够像平日那样地听他长谈,我的脑筋迟钝了。酒在我的身上发生效力了。
酒安定了我的神经。我睡得很好。我什么事都不想,实在我也不能够用思想了。
老文来叫醒我的时候,天刚发白,夜色还躲藏在屋角。他给我打脸水,又端了早点来。等我把行李收拾好,已经是五点多钟了。我决定不等老姚来,就动身去车站。我刚刚把这个意思告诉了老文,就听见窗外有人在小声讲话,接着脚步声也听见了。我知道来的是谁,就走出去迎她。
我跨出门槛就看见姚太太同周嫂两人走来。
“姚太太,怎么你起来了?”我问道,我的话里含得有惊喜,也有感激。我并且还想着老姚也就要来了。
“我们还怕来不及,”她带着亲切的微笑说。她跟我走进厅子里去,一边还说“诵诗不能够送你了,他昨晚上吃醉了,吐了好几回,今早晨实在起不来,很对不起你。”
“姚太太,你怎么还这样客气!”我微笑道。接着我又问她“诵诗不要紧罢?”
“他现在睡得很好,大概过了今天就会复原的。不过他受了那么大的打击,你知道他多爱小虎,又一连跑了两天,精神也难支持下去。倘使以后你有空,还要请你多写信劝劝他,劝他看开一点。”
“是的,我一定写信给你们。”
“那么谢谢你,你一定要写信啊!”她笑了笑,又转过脸去问老文“车子预备好了罢?”
“回太太,早就好了,”老文答道。
“那么,黎先生,你该动身了罢?”
“我就走了。”我又望着她手里拿的一封信。这个我先前在门外看见她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我便问她“姚太太,是不是要托我带什么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