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我想先回学校洗澡。”沈轻说。他拖着另一个箱子,跟江箫并排着,保持了点距离。
其实有人的肚子早就叫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江箫瞥了眼他,视线从沈轻的肚子扫到他被勒得衣服褶皱潮湿的肩膀,抬眼又看了看这人一副对他爱答不理的表情,鼻音沉哼了一声。
“那就吃外卖吧,”江箫单手提着箱子上桥,从兜里摸出手机,然后低头拨弄着外卖:“你校园卡还没激活,一会儿我领你去澡堂,你洗澡先用我的卡。”
“谢了。”沈轻余光瞥了眼江箫,江箫没再回他。
沈轻从背上脱下登山包提在手上,偏头扫了眼桥底下川流不息的车流。
这是他第一次来大都市,耸天的高楼大厦投射出的灯光照得近处的天亮如白昼,高大雄伟的建筑物标亘在远处一线的天地交接处,犹如海市蜃楼一样的绝景,他置身其中,耳边响着此起彼伏的车鸣人声,眼底映着璀璨耀目的陌生繁华。
繁华的城市,离家遥远的城市,从未涉足过的,陌生的城市。
沈轻的心情有些复杂。
人一旦脱离了熟悉的圈子,心里难免会感到别扭,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他不是没当过客人,从八岁那年开始,他妈带着他来到他爸的家里,当他迈进那扇陌生的红木门,就已经是他爸妈家的客人了。
他抢了江箫的爸,江箫抢了他的妈,按理说这事儿是扯平了,但他是住在了人家的家里,而这个家的小主人并不欢迎他。
他小时候觉得很委屈,再大点之后就开始怨恨。
他爸把该属于江箫那份的纵容宠爱倾注在了他的身上,而他妈同样把双倍的爱给了江箫,他讨厌这种互补式的像施舍一样的亲情,他知道江箫也讨厌,那两个人越是试图讨好自己的继子,被施舍亲情的两个继子就越互看不顺眼。
他和江箫都是孤独的外人,十年如一日的配合着他们自以为做得很好的父母演戏。这么多年的虚与委蛇,他已经闹不清隐藏在和平相处的表象下,他有几分真心,江箫又留着几分不甘。
亲生的变得陌生,陌生的迈不过那道血缘的隔阂,从八岁到十八岁,沈轻在那个和睦的家里,活得很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