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10月27日。
姜姝她爸姜俊民破产了。
年初,江平市工商局“打资部”为了抓典型,查封了姜俊民的草帘子作坊。虽然那个《资本论》著名论断——“雇工到了八个就不是普通的个体经济,而是资本主义经济,是剥削”不再适用于现在,但领导态度不明,导致这个案子前前后后查了好几个月。
江平烧砖窑密密麻麻,而烧砖需要草帘子,需求决定供给,市场就摆在眼皮子底下,谁都能干,姜俊民靠着草帘子赚了数万块钱,一家人住进了江平市最好的地段。
树倒猢狲散,作坊一查封,银行闭门不见,工人上门讨薪,更有竞争对手从中作梗,姜俊民无权无势,倾家荡产后,还欠了别人六万块钱。
洋房是不能住了,一家人大包小包租了一辆拖拉机来到了长南县。
长南县最东边有个废弃的造纸厂。
今天上午工商局一把手说姜俊民没犯什么条款,造成的损失用造纸厂抵。等秘书把这句话传达给姜俊民时,姜俊民气笑了,一个废弃的造纸厂能弥补什么损失?他要是一个人倒无所谓,可老婆孩子都等着他养家呢。
唉,这哑巴亏只能认下了。
不过看到废旧造纸厂全貌时,姜俊民的脸唰地一下黑了,这是哪门子补偿啊?这环境比他当下乡那会儿都差劲!
只见远处杂草丛生,路已经没了,破旧的工厂矗立在前方,四处都是锈迹斑斑的铁桶,墙面坑坑洼洼,墙皮纷纷扬扬,让原本荒凉的工厂多了几分凄惨。
这便是一家人以后居住的地方。
没等姜俊民说话,杨绮兰先开口了,她大骂道:“工商局?我呸!花我们的钱舔国企的腚,这官帽子戴得够结实!”
杨绮兰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当年她对姜俊民一见钟情,直接把人逼到墙角,问答不答应。她骂归骂,但动作不慢,手上提着三五个包,长腿一迈,眨眼间便开出一条路。
姜俊民紧随其后,事到如今,除了接受,还能怎么样?一家人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再从长计议。
工厂大门没有上锁,杨绮兰一动便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