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家里家外，叶大强全听孙巧芳的，一来是真心疼媳妇，二来也是心里愧疚。
“老大，你是在怪我吗？”叶老太把腮帮子一沉，嘴角耷拉着，“当初家里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不疼你吗？”
叶老太说的动情，可叶大强一个字都不信，他是男人，是家里老大，所以许多事都能忍。
可忍了几十年，他突然就忍不下去了。
“娘，你说家里困难，我都知道。打我记事起，就有干不完的活，几岁就跟着我爹下地干活，有一回掉进泥沟里，差点淹死，我吓得哇哇哭，那时候你抱着弟弟，给了我一巴掌，嫌我弄脏了衣服，都没问我一句，怕不怕。”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哭过，因为我知道，没人在乎。”
“熬着熬着，村里跟我差不多大的男人都成了家，有了孩子，我还是自个儿一个人，有人给我介绍对象，你都瞧不上。我还以为，是想帮我挑个好的，可后来我才知道，你是舍不得那点子粮食。”
“当年巧芳能嫁给我，是因为她什么都不要，还带了嫁妆，您才同意的。巧芳是个好媳妇，对我好，对家里也好，可您还是看她不顺眼。”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叶大强说着说着，眼前就红了，背也跟着弯了。
顶着村里人异样的目光，叶老太语气阴森的解释道：“那时候家家都这样，你有什么好挑的？”
“是吗？”叶大强一指弟弟，“同样都是叶家的孩子，小强订婚，你给了弟妹家一百块钱，请人打了全套的新家具，被子褥子做新的，衣服做新的，鞋子买新的，还请全村人吃了三天的流水席。我呢？我跟巧芳结婚的时候，连双新袜子您都没给买，就全家坐一块吃了顿白面条，世界上有你这样偏心的娘吗？”二十多年前的事，叶大强想起来还觉得心寒。
“还有几个妹妹，小妹就不用说了，大妹出门的时候，您恨不得把家里的好东西都给带上，时不时还送东西过去，生怕她受委屈。可巧芳怀孕的时候，想吃家里一个鸡蛋，您都骂骂咧咧，最后倒进了泔水桶里。”
叶老太做过的奇葩事，简直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叶大强憋了几十年，今天也算是说了个痛快。
“孩他爹儿，你命苦啊！”孙巧芳抱着叶大强就哭，叶安也跟着哭，一家三口哭作一团。
三个人的杀伤力可比叶老太一个人大多了，而且感情真挚，搞得叶老太是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最后只能梗着脖子耍无赖道，“我生了你，你就得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