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四周看了看,然后这才在门口旁边看到一个树立的牌子,上面写着,“只许看,不许碰!”不过,牌子被旁边冒出来的矢车菊遮挡住了一部分,如果没有专门注意,很容易就忽略掉。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宋令仪根本就没有用手碰,她仅仅只是凑上去闻了闻而已。如果是陆离自己,他不太明白,可能就直接用手碰了;但宋令仪是一个爱护花卉的人,自然不会如此。而且,对方的语气着实让人不喜欢。
此时,说话之人终于出现了,在陆离和宋令仪的身后,一个干干瘦瘦的老人,黝黑的皮肤布满了皱纹,灰黑色的短发乱糟糟的,穿着一件分辨不出是墨绿色还是黑色的工装外套,双手捧着一盆矢车菊,种植在一个深棕色的花盆里,那双深褐色的眸子浑浊之中闪烁着不耐烦的光芒。即使不需要任何话语,浑身上下也散发着排斥的气息。
陆离正准备开口反驳的时候,宋令仪却是拉了拉陆离的手臂,他回头看向了宋令仪,他还以为宋令仪让自己不要惹事、忍气吞声,可没有想到,宋令仪却是主动走了上前,扬声说道,“我知道碰触花卉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所以我没有这样做,仅仅只是感受了一下花香;我还知道随便指责别人是十分粗鲁的行为,我希望你可以向我道歉。”
不卑不亢的话语,居然没有卡壳,而且语句十分通顺,陆离都没有预料到,一时间不由愣了愣。
来人似乎也受到了惊吓,诧异地瞥了宋令仪一眼。没有想到,宋令仪却毫不胆怯地迎向了对方的视线,抬头挺胸,堂堂正正,胸襟坦荡。
那坦然的视线让对方愣了愣,转头看向了陆离。陆离此时已经反应了过来,他没有盛气凌人地发起非难,而是以微笑作为回应,礼貌却又拒绝退缩地看了过去。
在美国生活,或多或少都会遇到歧视的情况,这是不可避免的。有时候是露骨的歧视,让人气愤填膺;有时候则是隐晦的鄙夷,让人气愤却又说不出话来。真正的反抗,还是要挺起胸膛,为自己的利益勇敢地站出来。
当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又岂是那么简单呢?
看着身边的宋令仪,陆离刮目相看,即使是换成他自己,处理得也不可能比她更好了。
来人眉头皱了皱,“没有碰就没有碰,我也只是警告一下而已。”说完,不想多做解释,径直就朝着店面方向走了过去。
宋令仪一个箭步走了上前,站在了对方的面前,“不,你不仅仅是警告而已,你已经提前做出了判断,根据我的肤色和种族。所以,我需要你向我道歉。”一气呵成的话语,语法错了不少,不过意思却再清晰不过了,气势十足。
对方愣了愣,本来不想要解释,打算直接绕过去的,但唯一一条通往其中的道路却被宋令仪挡住了,旁边两侧都是娇嫩的花卉,他脚步抬了抬,最后还是重新落回了原地,看着宋令仪那诚恳却婉约的视线,犹豫了片刻,生硬地开口说道:
“首先,我没有看到你的肤色和种族,即使看到了,我也不在乎;其次,我真的认为你在碰触花朵,每天都有不少人过来这里折花,折断一朵花蕾之后,一盆花的形态都将受到影响,而且还扼杀了花朵的生命。但,你说的对,我太粗鲁了,我向你道歉。那么,你现在可以让开了吗?”
一番话说的十分死板,一字一眼地说出来,口音依旧是德州人特有的音调,但连音和含糊音都撸直了,有种莫名的怪异感。陆离一时间居然区分不出来,这到底是哪里的口音。
这样的回答,陆离和宋令仪都没有预料到,两个人都愣了愣。然后就听到对方再次说道,“你现在可以让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