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十分碰巧,或许冥冥之中由宿缘注定着。因父亲的要求,去各种寺庙里参笼,有一回从法成寺出来,正要往小野宫回去,随身们却说,“这个时候回去,恰好太一神出行,方向不利。”
藤权介说,“那能够怎么办呢,难道去九条殿大臣那里么?”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大家知道九条右大臣与藤原太政大臣的关系尤其紧张,都不觉得这是玩笑,只得建议他说,“这个时候,去河源院避上一回罢。”
这个河源院呢,是源大纳言的住所。其实藤权介刚才也想到了那个头弁,可对于源大纳言,也很不喜欢,还觉得十分为难呢。随身们都这样说,藤权介的心里生出一种自我背叛的奇异快感,当即允诺,“去一个走在我前面的人,告知那里的头弁吧。”说着,就坐上牛车,出发去往河源院了。
可是许久没有等到使者的回音,还以为出师不利。藤权介心里十分忐忑,一时将源氏的恩怨抛诸脑后,情真意切地为这桩难事担忧起来。等到了地方,看到大门前有人迎接,车子进到院子里去。很快有侍从往这里聚拢,引导藤权介到东面已经布置好的客房里安宿。
随后源头弁赶来说,“夜间行了这么多的路,您一定很辛苦。”他的语气带着殷切的热忱,目光却一直往别的地方去。
藤权介道,“太生分啦,我倒是要感谢在前呢。没有提前来说,真难为情。”
源头弁回答,“今晚实有怠慢,只好委屈您在这里将就一夜了。”
忽然帘幕外有女子嬉笑的声音,由远及近经过这里。藤权介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源头弁说,“真是不好意思,我出去看一下。”就有随身的侍从由外面进来,对头弁禀告,“如此如此”的事。头弁也对随身说了一些话,就转告藤权介说,“是我的一个姐姐,今天从鞍马寺里参拜回来,这才有些吵闹。刚刚已经吩咐过,让她们安静一些了。”
藤权介心想,会与那个蓝色衣服的“姬大夫”有关系么?虽然刚才听不很清楚,唯独有个说话声,让他觉得好像格外熟悉。明月高悬的夜晚,水仙花田下的那个人,就是她吧。于是也不再假装客套,发出一个“嗯”来。
源头弁也在想,难道误会了什么吗,那天这个人在厢房的外面,倒将我讲给藤中纳言的话听得很清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擅自又对藤权介说,“其实呢,我有两个姐姐,有一名生了病,去寺庙里修行。今天回来的这一名,就是先前陪伴着去了的。”说完这番话,又觉得很多余,反而更不好意思。
藤权介想道,“是害怕我心怀奇怪的误会么?这人也真有意思,他们家里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嘴巴上照例回答着,“原来如此呢。”口气很暧昧,也不说别的。源头弁不如告退了。
初秋的夜晚,冷风阵阵,送进藤权介的房间。这个地方,不比中御门大路上的自己家里,到了晚上也有水流虫鸣,尤其惬意。河源院的风夹在树林之间,是很阴森的味道。风停之后,又静得不像人间,走廊上也好像一个值宿的人也没有。忽然又有风起,“呜呜呜”地摇晃五面格子窗,又有从缝隙里漏进的,将几帐也掀开了一些。
若君睡不着觉,依偎在藤权介的身边哭哭啼啼地说,“我害怕呢。”
藤权介笑话他,“你真胆小。”过一会儿,又说,“这里这么安静,值宿的人兴许被鬼怪抓走了。”
若君小小地“啊”一声,连忙把衣服外套拉到头上,使劲颤抖着。藤权介本来想说一些逗弄他的话,这会儿没有兴致了。就说道,“我去外面看看罢。”若君只一个劲儿地说,“不要去。”自己却不敢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