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月在书桌边坐定,翻开手中的画卷,一幅一幅地仔细看过去,面上漾着会心的笑。
彩云端了茶点进来,见状将桌上的油灯挑亮了些,她看时月在看的画卷,眼熟得很,是先前从偏院中拿回来的。
彩云探头去看,好奇道:“是小主子作的么?”她自幼跟随在时月身侧,时宴不再是世子之后,她就改口以小主子相称。
时月点头,彩云惊喜道:“小主子还能画画?”
时月偏头对人笑道:“厉害着呢,我也没想到,刚刚突发奇想,将笔墨纸砚拿出来,没想到宴儿还记得怎么画画!”时宴其实从小就很聪明,三岁能熟背三字经,四岁的时候就开始习书法,五岁开始学作画,到了七岁出意外之前,已能将基本的花草树木,虫鱼鸟兽,画得似模似样了。
自从时宴痴傻之后,她是万念俱灰,没想到刚刚抱着微弱的希望尝试了一下,时隔三年,他虽然许多事情不记得了,许多事情不会做了,但还可以像当年一样,流利地作出一幅画来,虽然缺少研习,笔锋稚嫩,但大体框架和线条都到位了,还带着一箩筐自然的童趣。
“你瞧,这画的是一只猪,在拱白菜呢。”应是时宴五岁的时候,母妃过世之前,他们一家回允州探亲游玩,沿途驿站修缮,借住在一户富足农家,所见场景。
隔了经年,时宴还记得。
她看着手中的画卷,心中实在高兴,仿佛是看到东方的天空破晓,有一丝光亮在云层后跃跃欲出。
如果时宴的记忆还在,一些能力也没有受到影响,是不是说明他当初并没伤到至关重要的地方,他还是有希望能复原的?
这三年来,以时赟这人的无情无义,根本不可能找好大夫给时宴治病,至于江氏母子,平常装得是真好,母亲爱继子,继兄疼弟弟,人模狗样的,实则是个什么豺狼心思?时宴已经废了,争不了世子的位置了,所以他们没必要再动手,但他要是能悄无声息地死了,那就更合江氏母子的心意了。
时月自己也不敢找大夫给时宴看病,因为她在这个家中,保不了时宴安全。如果真能将时宴的病看好了,江氏一定还会再下毒手。
所以她需要一个位高权重的夫家,一个温文仁善的夫君,能让她在嫁人之后,将时宴接过去照顾一段日子,找机会治愈他,能给她和时宴一定的庇护,让她爹和江氏有所忌惮。
时月静静地想了一会事情,起身准备将时宴的画作收好,却看见彩云满脸泪痕,在拿衣袖拭眼泪。
她诧异道:“哭什么?”刚不还好好的嘛,她也没说重话训人啊。
彩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神情繁复,哭哭笑笑地说:“奴婢没事,就是一时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