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君,你若要为师应允你与那无尽海的荒外之民结契,需要做到以下三件事。一是你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晋升金丹,师门及吾皆不会予你任何助力,这是对你的第一重考验,若是没有足够实力独行世间,何谈护佑心上之人?”
“这第二件事,便是你要说服那人,与你一起加入人族大军,对抗来自无尽海的妖族入侵。这并非故意留难,而是为师要看看这异邦人,是否与你一般,心向我中州人族。以免他将来叛节,陷你于两难境地,也让宗门蒙羞。”
宋凛君闻言,知晓都是师尊一番苦心,未曾过多犹豫,皆点头称是。“至于第三件事,是为师要你以道心和道途起誓,当人族大义,师门规训与你身家性命发生任何冲突之时,你须舍小家而为大家,哪怕要你付出性命,也不可推辞。”宋凛君咬了咬牙,这个誓言极重,且将言出法随,但想来只涉及他己身,并非要求天童与他同受束缚,故也郑重应允。
此刻,他却后悔了,如他早知天童的闭口禅是为他而修,若他性命有失,对方必遭反噬,寿元修为都将终生不得寸进,那他当初可能就不会应允师尊那要求了……然而,当时誓言,天地共证,若如今违背,轻则修为倒退,重则道基碎裂,那样他更护不住眼前人了。
于是他尝试以各种方式去破祁天童的闭口禅,甚至曾掐着对方命根子不放,乃至无休止的性爱折磨,男人却依然隐忍,一言不发。那一刻的宋凛君又怜又痛,终是狠不下心。守着男人疲惫的睡颜,他枯坐一夜,只想出了一个法子:他必须践行入门誓言,前往应劫,哪怕舍生取义,也要为人族谋一线生机;但他也必须履行结契时的诺言,生死不负,因此,哪怕死了,他都要想办法回来继续守着他的道侣。
由此机关算尽,手腕尽出,不为谋自身活路,只为谋身后的百年之计,为人族计,为苍生计,更是为道侣计。他也不知这些筹谋能否凑效,不确定是否万无一失,甚至咬牙容忍了其中包含的,许多无法对人道,尤其不能被天童知晓的鬼蜮伎俩。然他不怕犯禁,也不怕任何报应,只要谋算之事可成,纵万劫不复,此心无悔。
那现在,可算是成了?现在的他成神了,有了守护此方天地,守护亿万生灵的能力,但他不确定,归来的他还能守住自己的道侣么?那些围绕在他道侣身边的豺狼虎豹,皆非易与之辈,他爱着天童的心性坚毅和肆意洒脱,又怕着对方会怨自己当初负约,离散数百年光阴,更怕却是对方放下了,放下了怨,也放下了爱。
故他要赶紧回到天童身边,哪怕现在的他都不知道自己算是什么了——拼凑而来又重新组合的三魂七魄及元神,来自玄幽的神力和神躯,他甚至不知该如何定义和理解自己的存在。然而他唯一确定的是:他是因着对天童的执念而存在,无论是复生,还是成神,初心未改。
天童,你知道吗,在争夺主导权的战争里,我也很怕会迷失自己,被玄幽庞大的意志吞噬。我凭依着的念头飘摇如微弱的星火,然而哪怕面对惊涛骇浪,也不曾熄灭,你是我与这方天地的羁绊,是我永远无法被斩断的执念,是我能确信我是谁的凭依,更是我——依然存在的理由。
宋凛君的一生,敢算计天地,算计人心,甚至算计神灵,却患得患失于:哪怕机关算尽,仍可能看不穿,守不住你的心。世间,情之一字,让人坚如磐石,又脆若金纸,我可以接受天地、众生、神灵的审判,唯独不敢问一句:时至今日,我可还是你,最爱的道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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