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嬷嬷衣裳上有股淡淡的木香味,每次我靠近她时,总能闻到。这股味道让我想起我的祖母,她的衣裳也有这股味道。我躺在嬷嬷腿上,嗅着木香,心中莫名踏实。
“嬷嬷,夫人睡了吗?”
“嗯,总算睡了。夫人夸你做的红枣山楂糕很开胃,配粥吃下几块受用得很。”
“真的吗?那我明天再给夫人做一碟子。天下的药一样苦,我想给夫人做些甜口的糕点,嬷嬷,夫人喜欢甜的东西吗?”
汪嬷嬷捋捋我鬓角的发,微笑道:“夫人不大爱吃甜的,除了一样。”
“哪一样?”
“芸豆卷。”
“我会做!明天就给夫人做!”
嬷嬷很开心,揉了揉我的脑袋:“东院里的那位奶奶,指望不上咯。你心里想着夫人,记挂着夫人,夫人真真儿没白疼你。小果儿啊,打小没少吃苦吧?你不用说嬷嬷也知道。不是苦出身的孩子,哪里这样懂得看人脸色,说话做事的分寸捏得一点不差。觉得自己在别人家住着,受了委屈也得往肚子里咽是吧?刚才我还在想,你要是嫁给三少爷,嬷嬷我叉腰给你吼一声‘这是我们三奶奶’,你啊,抱足底气,狠狠地治治那个疯婆娘。”
嬷嬷说着,自己红了眼,吸吸鼻子:“大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打小爱哭。如今在翰林院编书,你说这编书能有多少俸禄?柳老爷的外债要他还非要自己还,那不得剥层皮?今天早上,要是大少爷能为夫人急一回,说个不字,夫人不至于一口气堵在胸膛咽不下。大有豁命的娘在,少有贤孝的儿子,哪一个不是娶了媳妇忘了亲娘。”
我沉默良久,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想还是开口:“柳夫人毕竟是柳姨娘的娘亲,大少爷在中间两头为难。”
“你见过哪个府的夫人像她这样?我说马棚里的疯马比她还强几分。该说话的不吱声,不问问自己的娘怎样,转头跑去孝敬别人。夫人本该是享清福的时候,还要操心儿孙的事。”院里无人,汪嬷嬷说着说着,沉沉叹了口气。
我蹭了蹭嬷嬷,握住她满是皱纹的手。
“小果儿,嬷嬷问你个事,别怕臊。”
“嗯?”
“你跟嬷嬷说说,将来想嫁给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