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意渐盛,暑上枝头,一场毫无征兆的雨,与阳光交叠落下,雨势滂沱,铅色浮云逐渐将晴朗天空掩埋,树枝上开得正娇艳的花朵被打弯了腰,沉甸甸坠着。
苏宁难得没有出去找近日熟悉起来的少年,窝在房间看前几日从书摊里淘来的书——他的笔墨纸砚在前两日,被发火的谢虞禾一并摔了,碎得都捡不起来,无事可做,只能捧些书看看。
看的自然也不是正经做学问的书,只是一些民间流传的话本,或是小姐书生的凄美爱情故事,或是魑魅魍魉的怪谈杂志,总归能打发些时间。
——扣扣。
“苏公子,小姐寻您。”守在门口的谢招敲门。
翻书的手指一顿,苏宁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只扬声问,“她可有说是何事?”
谢招,“只说让公子去一趟书房。”
苏宁拧眉,垂眸继续翻看手中话本,口中道,“不去,跟她说我身体不适。”
苏宁这样的态度,起因是前两日的一件事。
那日小雨濛濛,针似的雨在天地连绵穿行,天幕被沾上一层薄薄的湿润,雨丝夹杂桃花落在他窗前,鳞次栉比的屋檐上挂着成排的珠帘般的雨滴……苏宁刚起床,打开窗就是这样一片满是烟雨江南味道的雨景,兴致起来,提笔将这景色几笔勾勒在纸上。
他有素描的功底,水墨画画起来也是得心应手,甚至没有被西洋画法圈住,风格写意飘然,只画完自个儿欣赏一番,觉得未免空旷,没有人气,便又顺手添了个手撑油纸伞的姑娘上去。
苏宁发誓,画的时候,他当真没有多想,画上女子只有一个背影,因要迎合整幅画的意境,连身体曲线都不曾有,只着淡雅青衣。
刚画完,他尚未细看,后面冷不丁一声,“你这画的哪位姑娘?”
原是谢虞禾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冷着张俏脸,趁他不备,将他手中宣纸抽出,扬起来问他,“我又不曾穿这颜色的衣裳,你画的是谁?”
苏宁莫名其妙,“没谁。”他伸手要去拿回来。
谁知谢虞禾当他的面,几下将那画撕的粉碎,还嚣张至极得将碎纸扔在苏宁脸上——不痛,但这动作极具侮辱,苏宁笑容顿消,红着脸,手指面前的人,抖着唇骂道,“你简直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