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细沙打着旋儿,从倒锥形玻璃皿中泻下,穿过窄口,又散落在成丘的同类身上,不断堆叠。
乔智默左手支着下巴,盯着桌上的沙漏发呆,一双漂亮却无生气的眼睛被平光镜片遮着,不仅起到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效果,还完美遮住了他的不专心。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又擤了一下鼻子,粗鲁的声音使乔智默觉得厌恶。他不禁眉头微蹙,冷冷地打断了对方的喋喋不休。
“冯先生,根据您说的这种情况,我建议您接受深度催眠治疗。”
“深度催眠?”青年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面露不解:“可是我现在很难过的根本原因,是我男朋友出轨,并且逼我净身出户啊?为什么要让我接受催眠?”
乔智默放下支着下巴的手,将目光从沙漏上移到自己病人的脸上,佯装认真道:“冯先生,成年人所产生的一切负面情绪都不是凭空而来的,而是在童年时期种下的种子。现在你感受到的伤心和绝望只是这颗种子长成的枝桠,光修剪是没用的,只有通过深度催眠顺着枝干找到源头,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可是……”
“请您相信我的专业,您这种情况我见过很多,愈后预期都非常好,请您放心。”
乔智默打断了对方的话,将目光又挪回到上层玻璃皿已经空了的沙漏上,淡淡道:“冯先生,您今天的治疗时间已经到了,如果您愿意接受深度催眠的话,我的前台助手会帮您安排预约。在等待下次治疗期间,请您按时服药,有什么问题及时与我的助手沟通。”
说完之后,乔智默便礼貌地站起身来,走到办公室门口,颇为绅士地帮病人打开门,例行公事道:“请您路上注意安全,再见了。”
冯先生在出门的时候似乎在他面前低咒了一句什么,乔智默没听清,也完全不感兴趣。这是他今天最后一位病人,终于可以回家了。虽然他对回家也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总比在这听人吐些无聊的苦水要好的多。
乔智默回到办公桌边,摘下平光眼镜,捏了捏被压麻的鼻梁,再将眼镜和一摞病案收进皮质公文包,刚准备关灯,就看到助手拿着一个扁平的小快递盒走了进来。
“乔医生,这是给您的快递。”助手熟练地用消毒液喷了一遍纸盒子,然后把东西放在了办公桌上。
“哪寄来的?”乔智默不记得自己买过什么东西。
助手耸耸肩道:“寄件人的地址栏只写了城市,是本地的,但是没有详细地址,也没留下姓名。”
乔智默盯着那个浅棕色的小盒子,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