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初升,月光朦胧。恰是农历的十五,今晚的月亮特别的圆,像个烤得金黄的烧饼,上面还沾了星星点点芝麻。
入了夜,才稍稍有了点风,风吹树叶哗哗的响,可空气还是灼人,皮肤上一直沾着一层粘稠的汗,湿漉漉的让人难受。
院里放了张方桌,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
晚饭是捞面条。
合抱粗的瓷盆摆在桌上,盆里是沁凉的井水,泡了白亮亮的面条,旁边是一盆番茄鸡蛋卤。
过了凉水的捞面条,铺上一层番茄鸡蛋卤,再佐拌以自家烹制的辣椒酱,吃起来十分的爽口过瘾,母亲做饭的手艺是相当出色的,她总是能把最普通的饭食做出人间至美的滋味。
算起来,肖飞已经有十多年没吃过母亲做的饭。
他吃得满颊生香。
一连吃了三大碗,还想吃,可吃下去的面条已到了嗓子眼,再也吃不下去。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这情景也让肖飞感到格外的温馨。
只是吃饭的过程里,一家人都很沉默,只听见哧溜溜吃面条的声响。
棉铃虫灾、肖飞高考失利、下午又得罪了刘振海的老婆,这种种切切恰似大山一样,将全家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看着父亲紧锁的眉头,花白的头发,脸上纵横的沟壑。肖飞的心里就有点酸,他斟酌着,是不是趁着这会地里还能补种点其他庄稼,劝父亲把这季的棉田放弃掉,横竖都是白费功夫啊,绝收的命运是注定的。
1996年西里村的棉田就是个无底洞。
不管打多少农药,施多少化肥,浇多少遍水。
所有的投入都是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