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自己儿子的面,沈云自然不介意透露一些事情出来。
“什么,您的意思是说当日贡院的异象是因为他引起来的?”
看着沈醉喃喃自语的样子,沈云点点头,道:“没错,本来以他的文章,陛下是想要点他为会元的,只不过被王介甫压了下来,才屈居第二。不过他已经给陛下留下了一个极深刻的印象,日后不难受到重用。”
“王相?”这下子沈醉是真正惊讶起来,“可是王相不就是宣扬变法的吗,这篇文章应该正合他的心意他为什么反过来要打压陈浮生?”
这个问题很难一下子说清,不过沈云还是决定提前给儿子讲解一下这其中的原理,免得将来到了官场会吃上大亏。
“因为王介甫就是这一次会试的主考官,如果他点了这篇文章作为头名,就会有许多人站出来怀疑他,我且问你,你可知道王介甫最大的优势是什么?”沈云眼含期待地看向沈醉。
“王相么,大家都说他当年本来是科举的状元,只不过因为文章有犯忌的言辞才降到了第四名,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抱怨什么,后来有不少人举荐他,都被他以不想激起越级提拔之风以及家有老母需要供养为由拒绝。所以大家大家都认为他恬淡名利、遵纪守道,是一等一的君子,然后到了陛下继位对他极为赏识。”说到这里沈醉已经有些明白过来,肯定说道,“是名声,王相最大的优势在于他清白的名声。”
“不错,”看到沈醉自行发现这点,沈云颔首,语带双关,“有人说他是伪君子,沽名钓誉,也有人说他是真君子,行为发乎本心,这一点我也不敢断言,不过他是不会平白让自己名声受损的。”
“所以他就想要打压陈浮生,免得被人说他徇私?”沈醉顺势推理道,“这和他当年的遭遇又有什么区别?”
“这倒未必,”沈云摇了摇头,“在这方面他应该是出于真心的,毕竟这篇文章提倡变法,恰好挠到了他的痒处。不过你也看了这篇文章,陈浮生之前又在京城没有什么名声,一旦得了会元,很明显就会遭到士林中人的排挤打压,这样反而可以保护陈浮生这个在他眼里的人材。,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在规矩两个字上。”
看着面色突然严肃起来的父亲,沈云喃喃开口:“规矩?”
“不错,在官场上,最紧要就是规矩两个字。”沈云点点头,解释道,“就好比这次会试,他突然取代了主考官的位置,无形中就引导了那些考生偏向新党那一边,作为平衡他点中的会元必须是支持'守制'的,否则他就坏了规矩。”
“难道,新党和旧党的冲突真得在所难免吗?”沈云听到这句诛心之言,忍不住开口问道。
“夫孰异道而相安?”念了一句《刘浩然》,沈醉点头肯定,也是有些无奈,“大家政见不同有如水火,背后更有着一大批人,怎么可能一直相安无事?圣上想要让朝廷平安过渡过去,根本就不可能,依我看来,等这次大比之后,也时候真正开始了。”
“那父亲你会不会有事?”沈醉一脸担忧,沈云虽然也算是世代诗书传家的世家,却称不上门阀,沈云也是这几十年里官位最高的沈家人了,他如果一旦出事,麻烦可就大了。
“这我也不知道。”沈醉并没有开口安慰,而是说了一句实话,“所以我才坚持要你下场参加今年的春闱,本来我担任副主考多少会对你有些影响,现在又是大风雨的前夜,不适合出来做官但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作为我儿子肯定会受到打压说不定一辈子都拿不到一个进士,现在你被取中,也算是了了我一番心事。只要有了这个身份,就算罢官也也总有一份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