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的时候,曾问我愿不愿意和她一起走。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我知道,我和她不同,她所追求的,是我所向往,但从不敢涉足的。所以尽管我们是那么亲密无间,好的仿佛一个人似的,我也还是拒绝了她。”
“或许她说的对,是命不好,所以她最终被抓了回来。那一夜我只听见龟奴和管家院中灯火通明,而她的声音,却只有最开始的哀求与哭泣,然后就再没了响动。”
绵延忽然笑了一下,抬起眼看了看没有一丝天光的天空,紧紧抿住了嘴唇。狗剩知道,这只是为了不让眼泪落下来,他看着这个如同仙子一般的女孩儿,想了想,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轻声问道:“后来呢。”
“后来,天明的时候,我去找她。在一个房间的角落里,看见了她。她就那么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用口水把凌乱的头发理顺,看见我的时候笑了一下,让我为她描眉。”
“那些年来,她的眉一直是我来描,她总说我描的好,淡妆浓抹都漂亮。可是那一天的时候,我却连笔都提不起来。我在哭,她却在笑,我哭的越很,她笑的越厉害。”
“或许从那一天开始,她就变了。变得格外热衷于容貌,热衷于对渭城各式样的贵胄公子哥的了解。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让我为她描眉,但从她的眉目间,我却再看不到了往日的影子。”
狗剩看着绵延蒙蒙,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轻轻的叹了口气,摇头苦笑。
绵延蒙蒙没有在意狗剩有什么表情,停了一下,才说道:“转眼过去了两年,快要到了我们开脸迎客的日子。但这个时候,包括我,包括剪烛,却忽然得了眠月楼的照顾,可以不用开脸迎客,而是继续待在幕后,过着了无纷争的日子。”
“后来我才知道,这都是三少爷的功劳。”
绵延蒙蒙看了一眼狗剩,狗剩笑了笑。三少爷指的,自然是三哥宋嘉南。
“自那以后,剪烛也不怎么让我描眉了,她总是欢喜的说,找到了一个更愿意为自己描眉的人。我心知她所说的是谁,所以很是为她高兴,也时常揶揄调笑她觅得了如意郎君。”
“可”绵延蒙蒙笑了一下,然后再微微抬起头,笑着说:“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不要说,宋家比起侯门,还要有身份面子些。剪烛她那么聪明的一个女孩儿,想必也是知道的吧。可却,却义无反顾的的扎进去。或许,或许她说的真的很对,是命不好,而我们这些人,除了怨命,还能如何?”
她停住了话音,咬着嘴唇,看着清的天空一语不发。
只是,狗剩再没问后来呢。因为后来的事,他很清楚,他们二人都很清楚。
“有时候,有些事,其实跟命没什么关系。”狗剩喃喃出一句话,手里的伞沿不经意碰到了绵延蒙蒙的伞面,滴落的雨水打湿了狗剩的衣角。他喃喃道:“每个人的不同,也许只是选择不同而已。”
绵延蒙蒙轻声道:“剪烛是一个曾说过看轻须眉的人,但最后,不还是因为须眉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