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都怎麽放松呢?生活中有没有出口?像是找家人或朋友说说话,或是运动、书写……什麽都好,只要是能够让自己有抒发的感受,那就是适合的出口。

    在做心理谘商时,他会这样询问个案。

    有入口的东西就需要具备出口,这麽简单的概念,不了解的人却是令他吃惊地多;在T内或心中某处累积了大量毒素的人不断地来到他的眼前,或许是暂时X的宣泄,或许是根源X的解决,总之使得他的工作得以成立、他的谋生得以持续。

    不过,在以心理谘商做为工作来谋生之前,他就已经习惯於担任周遭的人的出口了;许多人来找他抱怨生活中的琐事,然後离开,过一阵子可能又再回来。他有那种或许可以称之为天赋的才能,做为聆听者,让对方放心地说出心事,同时使得心情得以舒缓。

    对他来说,从事心理谘商工作就像是过去生活模式的某种延伸,只是在某些地方需要调整,所幸那些对他来说并不是太费力,倒不如说是值得庆幸的。

    具T说起来,「有明确的开始和结束」这一点实在是太好了,在约定好的时间与空间中一次谈话50分钟,而不是某个谁突然打电话来诉苦,或是某个谁推荐另一个谁突然间跑来他眼前说话,anytime、anywhere,他再有能力、再有意愿,也无法来得及消化在心底深处积累的黑暗。

    成为谘商心理师之後,他会听见许多浓重黑暗的故事,但无论再怎麽黑暗浓重,那都是可以透过谘商室的门来加以隔绝的东西,也可以透过谘商关系的结束就隔绝在与自己不再相关的时空之中的东西。

    简而言之,就是所谓的界线。

    「毕业之後,就不能再继续找你谘商了,那我们可以保持联系吗?在我的生活中没有人可以像你这样好好地听我说话,你是最了解我的人。」

    前几天在学校的个案紫藤这麽问他。

    他在脑中闪过几种教科书式的回应方式,都是为了维持界线;但他在第一时间动摇了,他知道那个瞬间就足以让坐在对面的紫藤也察觉到他的动摇。

    维持界线。没有学生身份之後,只是无法在学校的谘商中心免费谘商,到外头的心理谘商所做付费谘商,只要有钱有时间,谁都可以。他可以提供自己有在接案的几间谘商所给紫藤选择,如果觉得负担不起,那就不要继续,心理谘商是有价的服务,不是免费的闲聊。

    撤除界线。如果和她结束谘商关系,转变成一般朋友关系,那就可以随时传讯息、讲电话、闲聊……

    距离毕业还有两个月,还有时间,可以慢慢地来谈一谈这种被概括称为分离焦虑的议题。

    但究竟是谁在为即将到来的分离感到焦虑呢?

    清明连假,他搭高铁北上,在台北车站转乘台铁一路往东北而去,窗外的风光逐渐褪去人造的矫饰,取而代之的是自然lU0露的远山与稻田,渐层变化的绿hsE光景大方地在眼前开展,毫无一丝扭捏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