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牙口漏风的汉子道,“他哪来的婆娘?你听他吹,是甜柳巷那肥屁股水桶腰的窑姐!”
众人压着声音嗤嗤低笑,那豁子和鲁三笑骂起来,一时污言秽语混着荤话充耳不绝。
田大有也兴致勃勃的听着,忽然眯了眯眼,顺着鲁三撩开的帘子,他好似瞧见一点光亮闪了闪,夜色漆黑,那点亮光一闪而过却格外显眼,不知是草叶上沾染的露水还是...
“不好!”他忽地站起,四下寻找被自己随意扔下的佩刀。众人一惊,喝骂还未出口,就听账外平地起了戒备军号,他们冲出军帐,竟见营地已是火光冲天。几乎是紧接着,马嘶声哀嚎声立时已不绝于耳,血腥味随夜风迅速弥漫四散。
鲁三一个炊事兵,哪见过这等阵仗,正吓得呆若木鸡,只听身旁一声骨削肉断的脆响,一个物事咕噜噜滚到了自己脚下,他愣愣低头去看,那是一颗头颅,嘴咧着,下唇因经脉骤然断裂,还在微微抽搐,一口豁牙格外显眼。
田大有早就不知去向。
方才那点亮光,分明是微黯月色下反射的刀光。
周军趁着黯月寂夜爬上断崖,悄无声息烧了周军粮草,无一幸免。熊熊大火被风阳清音掌一送,在独鹭滩上肆野燎原,骇人又壮观。
几个马厩也被人动了些手脚,成群的军马倒地不起,口吐白沫。本是骑兵的楚军,如今全然失了优势。
军心一旦乱了,战力必要大打折扣。楚军溃不成军,混乱中已是不分敌我,只剩慌散逃命。幸而独鹭滩还算广袤,奔命不难。
可那楚军蜂拥踩踏涌出营地,便见远处乌压压一线铁骑携尘驰来。定睛看清了,竟是周军旗帜!于是这些跑营地的散兵再没了活命的机会。
方才,其余释烽营部众在隐匿处瞧见那冲天的火光,一声令下浩荡突起,由那独鹭滩南下大道攻入。同时,只听一直宁静的逐溪涧内马蹄撼地,溪戍关内被围困多日的周军也重装旗鼓浴血杀来。
独鹭滩这本是得天独厚的有利地形,因形势逆转,一时间反成了楚军的困兽牢笼,三面环敌,插翅难逃。
如此战局不言而喻,短兵相接之下楚军自是一败涂地,除去阵亡逃散倒戈卸甲之数,几日后南归的楚军,不足十之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