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的时候,傅颜渊还在朦胧之中,就被帝清洲直接从床榻上拽起,傅颜渊低垂着眸不敢抬头,生怕帝清洲会想起昨夜喝醉之后说过的话,只可惜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帝清洲扔给他一套戏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淡声道:“换好衣服滚出来。”

    傅颜渊一瞬间如坠冰窟,他几欲想张口,却又怕惹怒了帝清洲,到头来,他只能在帝清洲冷漠的眼神下,慢慢吞吞穿上了那套宽大的戏服。

    门外,班主早已等候多时,这会儿天虽蒙蒙亮,但戏班子已经开始练上基本功了,常言道是若想人前富贵,必要人后受罪,学戏从不是什么讨饭吃的好门路,要是遇上老天爷赏碗饭吃,那是三生蒙幸,倘若老天爷不赏饭,那便是断了全身的骨头,恐怕到终了也只能做个门外汉,一辈子打杂为生。

    帝清洲捏着傅颜渊的后颈,像扔垃圾一样将他扔出了养心殿,戏班主跪在地上,偷偷看了一眼被扔出来的那人,登时一惊,心尖微颤。

    帝清洲漠然地看着傅颜渊,那厌恶的神情就像是在看着一只低贱的老鼠,片刻之后,他冷声开口道:“王德,从今日起,让梁梦蝶亲自教他唱戏。”

    王德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战战兢兢回道:“奴才遵旨。”

    帝清洲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转身回了养心殿,王德见帝清洲离开了,急忙起身过去将傅颜渊扶起,傅颜渊本就身子虚弱,这一下,生生将他的双膝磕出了血,透过戏服渗到了地上的石砖缝里。

    王德匆匆忙忙将他带离了养心殿,一路上满眼担忧地看着他,却又不敢多言,一直到了寿安宫后院的练习处,王德才赶紧拿来板凳,扶着傅颜渊坐下。

    “殿下,您……您怎会是傅妃娘娘?”王德拿来一块干净的白布撕成几条,掀起傅颜渊的下衣,只看见那白玉般的两条腿上满是淤青和红印。

    见傅颜渊咬着唇,脸色苍白不作声,王德识相地不再说话,麻利地替他包扎好,转身便将梁梦蝶叫了过来。

    从前旧殿里生活困苦时,傅颜渊曾偷偷溜出去到梨园里当过杂工,他是不受宠的太子,自然无人在意他的一举一动,正因此,在那段最难活的日子里,他才能养活得起整个旧殿的宫女太监们,还有帝清洲。

    那时候,傅颜渊就在梁梦蝶身边打杂,时常替他浣衣服抬东西,他手脚利落,做事情干脆利索,要的报酬不多,为人又和善,心地也善良,梨园里不少人都认识他,但从来只知道他是个短工,全然不知他是大齐的太子,直到后来他被迫坐上了皇位,身份才终于为人所熟知。

    不过如今,人们看他,不过就是个软弱无能的亡国之君,坐上皇位没多久就被亲信夺位的废物,一个屁用都没有的窝囊皇帝。

    梁梦蝶虽是京城名旦,但到底没忘老本,待人一直亲近,此刻在陌生的地方又遇见熟悉的人,一时间无数回忆涌上心头,倒叫人心里酸涩。

    今日此处没有别人,倒也不会惹出别的什么事端,他上前握住傅颜渊的手,轻叹道:“一别三年,不想殿下如今会是这般光景,着实叫人难过落泪。”

    傅颜渊呆呆的,像是木头一样,良久,他轻轻苦笑了一声,抹去了眼角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