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怀兢畏,讲读之暇,唯以髹器贮鱼而观之”
——《三朝北盟会编》
赵桓常常盯着鱼缸里的金鱼。小小的一条,被囿于鱼缸的一方天地。
他有时候想,他或许也像这金鱼一样,被囚禁于高墙之内,没有自由,最后也会像这金鱼一样,不被任何人在乎地死去。
爹爹并不很喜爱他,便也不常召他,偌大的宫殿,没有旁的活物,只有这一缸金鱼,在水里偶尔吐着泡泡,是死寂的宫殿中唯一的波澜。
金鱼缸不大,只容得下两三条鱼。它们在水中游弋,晃动着尾巴。赵桓托着腮,聚精会神地欣赏着它们游来游去的敏捷身姿,心中却不由升起同病相怜的哀恸。深宫无年岁,皇城无自由。这些金鱼,色彩鲜艳,光彩熠熠,可终究是永远被困在缸中。就像他,身为大哥儿,或许是将来的太子,却已如秋天的叶一般枯黄,摇摇欲坠。
他正觉得伤感,其中一尾鱼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条鱼游得不快,甚至有些滞缓,有时还会翻过肚皮,然后再笨拙地翻回去。
他在它翻过肚皮的时候看到了它与其他的鱼的不一样。
它肚皮上,有一片金鳞,有着鲜艳的色彩,并且闪着金光。是的,那片金鳞在闪光。
他觉得奇特,在宫中的苦闷似乎都得到了一些缓解,目光凝在那尾鱼上,颇有兴致地欣赏着那一片金鳞。
他并没有想要把那尾鱼抓出来,他怕把它弄伤。只是静静地、久久地盯着它,看它在缸里笨拙地游动、起起伏伏。
它身上并没有伤,却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不似其他鱼那般灵活,游的身姿也显得有几分滑稽可笑,逗得赵桓脸上也微微出现了笑意。
可正当他略扬起唇,那条鱼却游了过来,有些呆滞的眼睛和他的眸眼对上了。
他看着它的眼睛,它就那样停在了那里。他不知道它是否看见了他,但他宁愿相信,这一刻,这条鱼,为他停留。
金鱼略略张开了鱼嘴,吐出了一些泡泡,咕噜咕噜的一长串,就在他面前,就像是它要对他说什么一样。很明显,他不能听懂,只是心意突然一动,总觉得眼前的金鱼多了几分似人的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