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是在俯身倒酒时,听到儿子的直言,再一次的落实,还是让他的酒杯不禁晃了些酒。
李斯将一盏酒单手递给李贤,将话题转了个弯:“荷华公主为我之事劳心奔走,往后不会简单。”
李贤眸色一沈,他恐惧自己担忧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父亲,从来是个趋利避祸的人。他不会轻易把自己的把柄落到他人手中。何况,现在的李斯还不到晚年,尚是头脑清明之际。如果李斯不喜欢被许栀盯着,以李斯的手段,许栀那般打明牌的作风,很容易被踢出局。
李贤知道他父亲这一问,便是知道她心智非常了。
“……公主关心父亲与韩非由来已久,不知父亲是否还记得,当初我们从骊山回到咸阳,亦有公主搭手之恩。”
李贤从来也没和李斯说过许栀用计拉王绾作为传讯之人的事情,他此刻提起,便是直接揭底。与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如就以肆意的姿态呈现,以此刻她的身份地位只要不出秦国,没有人可以动得了她。
李斯见到李贤的反应,只是笑了笑,语调不起波澜,言中之意却是惊涛骇浪。
“嬴荷华乃王上宠爱之公主,长公子之亲妹。杀赵嘉,激燕丹,惹芈启,还敢威胁王绾将蒙恬命为宿卫,这任性妄为,倒和王上年幼之时几分相似。她若能将韩相之子收入毂中,王上往后更加不会让她长居深宫。秦国之大,官工之用并非专营于男子。若她有心涉政,她占几分秋色,尚不可知。”
“请父亲明示。”李贤还是选择不动声色。
李斯握住手中的酒爵,轻轻扫了他一眼,终究还是不忍心打击儿子,只淡淡道:“你该帮她寻一条可随意出行的路,而不是拘束于眼前一毫一厘之得失。”
李斯说罢,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赵高也罢,张良也罢,燕丹也罢,他们不过微末,何以与未来之大秦作抗争?”
李贤两辈子没见过李斯露出过这种温和的微笑,说着这种年轻时候才会说的玩笑话。
“你偶尔也收敛收敛。咸阳并非蜀地。就算小公主不加避讳,你当记得,无论如何,你是臣。”
望着父亲的背影。
李贤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的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