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知晓自家的军队在贪狼的土地上频繁受挫,此时此刻,牧凉皇城之内,安悦儿揉着自己的眼角,眉宇之间就尽是一股郁郁之色,看得墨竹都有些站不住了,几次欲言又止的,却又始终都开不了口。唯恐说错一个字,就会惹得自家主子更加不快。
“怎么了,在本宫面前忽然摆出这么一副模样来?”对于贴身之人的情绪,安悦儿向来还是能够精准把握的,一眼瞥过去就发现了异常,当即便毫不遮掩地问道:“有什么话直言便是,本宫难道还会吃了你不成!”
“奴婢只是觉得,娘娘这样也太过操劳了。”半垂了头,墨竹一脸的恭谨温顺:“既然徐公子这些年来的行迹没有丝毫的不妥,王爷那边也再没有其他消息传过来,您又何须再费尽心思调查盘问呢?左不过都是王爷的猜测罢了,奴婢可是听说徐公子近来一直在相府和碧水湖之间来回跑,忙地脚都不沾地的。但凡他对牧凉有二心,也不至于会让自己这般辛劳吧?”
“按你这意思,本宫这是纯粹在做无用功了?”随手扬了扬桌案上摆着的那一沓卷宗,安悦儿挑高了眉头,一脸的不置可否。
忙不迭地连连躬身,墨竹的脸蛋在顷刻之间就褪去了血色,看起来颇为苍白:“不是的,奴婢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绝对没有!还请娘娘明鉴!”敢说当今君后娘娘做的是无用功,她又不是活腻歪了!然而娘娘最近的脾气都大得很,她一时失言之下恐怕就要小命不保了。
“好了,本宫只是随口一说,瞧你吓的那个样子!”嗤了一声,安悦儿将手中那一叠厚厚的东西扔回桌上,神情终究是难掩疲倦:“不过你说的很对,明面上都查不出的东西,本宫就算是把这些白纸黑字的死物盯出一个洞来也不管用,还白白耗损了心神,未免过于得不偿失了。”徐恪为人素来粗中有细、谨慎至极,即便他真当了细作,恐怕也没谁能查出个究竟来,就更别说是眼下这种尚无定论的阶段了。她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才会在这几天里搜罗了这么多有关他这些年来的讯息仔细研究,甚至连瀛洲仙岛建造一事都再顾不得了。
“娘娘一向冰雪聪明、智慧过人,本不需要奴婢多嘴多舌的。”倒了一盏热茶递了过去,墨竹眼瞅着她接下了,这才轻手轻脚地整理起了被各色文书堆叠的分外凌乱的桌案:“只是这一回,娘娘似乎特别坚持,奴婢实在是担心您的身体吃不消,所以才斗胆僭越了。”
低低地叹了一声,安悦儿捧着茶盏,一张姣好的芙蓉面上就现出了一抹虚浮的笑:“坚持?呵呵,倒不如说,本宫是因为不甘心才这么做的啊。”不甘心他从自己的眼前消失这么多年,再度出现之时却带了一身的秘密,多到令她措手不及、捉摸不透。现在的她,已经不敢再对徐恪说上了解二字了。所以,哪怕是亡羊补牢也好,她无比迫切地想要通过这些资料去看看徐恪留下的印记,无论真假,不计代价,她都要牢牢地握在手中、刻在心里。
不甘心?墨竹心下疑惑,却也识趣地不敢再过问,收拾好东西就自退到一旁去了:“不管怎么说,只要徐公子的为人并不如王爷所猜测的那样,娘娘您也就可以不用担心了。”一国丞相的儿子是他国细作,甚至还联合了敌国与己方作对,这可是天大的罪名!万一落到实处,相府满门都要身首异处,那她家娘娘估计得心疼死。她顾念不了那么许多,自然就只能从最简单的方面来看待了。
“话虽如此,只是……”安悦儿闻言,喃喃了一声,却是并没有再接下去了。按理来说,徐恪没有丝毫可疑的错处能抓,她应该格外开心才是。但是现在,这个滴水不漏的男人只让她的心悬在半空当中飘摇,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摔下来跌个粉身碎骨了。她那个父亲虽然算不上多精明,可他的判断也绝不会是凭空得来的。天机大陆上那么多人,他独独就点出了徐恪,再加上那个人回国的时机也太过凑巧,她是真的……
“君后娘娘,陛下有旨,让您前去延年殿。”传召内侍的声音自殿外悠悠传来,在不经意间就打断了安悦儿的思绪:“陛下说有要事与您商量,还请娘娘尽快过去一趟。”
有要事相商?安悦儿皱了皱眉,忽地就想起了自己前些天和林祺风的那一番对话,顿时就来了精神:“好,本宫即刻就过去!”
延年殿中,一股浓郁的安神香的气味冉冉升腾。一身常服的林祺风窝在软榻之上,四周围摆满了信笺文书,看起来杂乱不堪,倒是和安悦儿方才的桌案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而他本人,也不知道是呆在这里多久没有动弹过了,不但发髻散乱、面容憔悴,就连下巴的位置都长出了一圈青色的胡茬,乍一看苍老的不是一点点。放在平日,恐怕是再紧要的国事也不足以令这位牧凉之主如此上心,如今这般做派,倒的确是和从前大相径庭了。
“陛下,您这是……”孤身一人走进内殿,饶是安悦儿心中有所准备,可冷不防看到林祺风这样,她也还是禁不住吓了一跳:“得到的消息很糟糕么?您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了?”
“你自己过来看吧。”单手在一堆东西里翻了翻,林祺风捡出几页信纸就朝安悦儿的方向递了过去:“南诏国,护国公主宁玄意。所有关于她的、能找到的信息就都在这里了。”他是已经看得头疼欲裂,以至于好几个晚上都没能睡着,只能依赖着安神香的功效了。就是不知道她看了又会有何感想。
果然是那个女人的资料!匆匆上前,安悦儿眸色一暗,接过那几张纸就第一时间浏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