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懂,经历过离散,感受过天人永隔的滋味,知道什么叫再也找不到想见的人,才能明白重聚一词有多么地让人发狂,憾事当亦如是。
也不知喊了多久,这股热情才渐渐淡了下去,苍老的声音变得嘶哑,更像是枯木从地上擦过的声音:
“空使还请速归,空师有令,不再收纳新人,请这三十四位朋友回去吧,老头子在这里对不住了。”
“不接纳,为什么?”侍卫红着眼睛冲上去,被章休拦住,却是粗着嗓子对那老者:
“还请王老行个方便,这三十四位都是再苦命不过的人,他们甚至愿意不经历仪式,直接为大业献身,章休在这里求王老,放他们进去吧!”
山谷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章休知道是有戏,赶紧对众人道:
“还不快说说,你们为什么要投身大业!”
侍卫最先,也喊得最大声,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心中的不甘与痛苦:
“队长嫉妒我的一身功夫,设奸计让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我身上的血便是他的!可是没人相信我,我众叛亲离无家可归,那狗贼却节节高升,我恨啊!”
中年妇人呜呜地哭着:“我当初不顾爹娘的反对,宁愿与家里人断绝关系也要和他在一起,可他为了飞黄腾达,竟然将我抛弃,害得我有家不能回,带着两个孩子穷困潦倒地活了十几年,可老天不开眼,一场瘟疫,便夺走了他们的性命,这天底下的人那么多,为何偏偏只有我受苦,为什么!”
后面的人争先恐后地将自己的苦难喊出来,一个比一个悲切,锦衣少女垂着头,眼里流露出几分迷茫。
最后,只剩了她,人们齐齐看向她,似乎是在期待她能说出更痛苦的悲剧。
她放松自己,靠在一旁的石壁上,轻轻呼出一口浊气。
“我自小家境富裕,各位所说的那些苦,我大多都没吃过,这世界上的人那么多,我应该算比较幸运的那一类了,我想,也许是我太贪心,才会奢求那场意外没有发生过,妄想家人都在,团圆一辈子。”
她的声音一低,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声音很低,仿佛只是在和自己说: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有我一个人,有时,还是会觉得孤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