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站在皇太子身侧,吴甡之右,一同察视了所缴获的战利品。他在离开西安之后有过短暂的迷茫,听说冯师孔黄炯等人殉节之后也有过短暂的失神,不过现在已经调整心态,彻底站在了皇太子身边。
他自觉年龄并不算大,仍有一腔匡定天下的热血,并不能就此舍弃,落得一个令人遗憾可悲的身后名。而普天之下,能从丧师陷土的死罪中救他的也只有皇太子一人。随着与皇太子相处日久,孙传庭更是重新燃发了每个儒者心中的最高目标:致君尧舜上,再使民风淳。
自从杜甫写下这句话之后,不知凡几的热血儒生都希望能够成就如此政治抱负。虽然他们之中混杂了窃取权柄的野心家,但并不能以偏概全彻底否定所有儒者。无论是骂嘉靖的海瑞,乃至非君的心学之流,其实内心中也是希望能够“致君尧舜上”,只是他们的手段和思想比较偏激罢了。
五十岁是一个中枢辅臣的巅峰年龄,太年轻则缺乏稳重老成和经验阅历,再年迈些却又会精力不济。孙传庭走出人生阴影之后,重又回归了这种巅峰状态。他站稳了立场,考虑问题的角度自然也发生了改变,处处以东宫为出发点。
“先解决有没有,然后才能有好不好一说。”孙传庭笑道:“马政实在是大明痛处,以前从蒙古人那边买马。蒙古人都将那些弱劣之马卖给咱们,以至于官军之马从来不及蒙人。边兵尚且如此,那些供给内地的马却是又经一轮淘汰,弱弱相循,大明的马政如何好得起来?”
“孙督所言甚是,”朱慈烺点了点头。“不过这里却是有个例外。”
“哦?”孙传庭一愣。
“南海子。”朱慈烺笑道:“崇祯十三年以前,九边还是要进呈良马到御马监待用的。这些贡马都是良马,不乏神骏。我记得去年我随父皇去南海子骑射,那边宦官说有不下两百匹的马群。”
南海子在元时称飞放泊,源自元廷在这一片河泊遍布的地区训练海东青扑捉飞鸟、小兽。为使海东青休息、晾晒为汗水霜露打湿的羽毛,元廷特修建晾鹰台。至今犹存。
成祖迁都北京后,于永乐十二年把元时的猎场扩大了数十倍。宣德三年,朝廷拨军修治南海子围墙、桥道、土墙长达一百二十余里,四周开辟四个海子门,同时还修建了庑殿行宫,以及两座提督官署,派员管理,并设“海户”把守。
当战士缺乏骏马作战的时候,皇家的外花园却有成群的良马奔驰。这并非崇祯吝啬不肯给。实在他没有想到这么细小的节点。就连朱慈烺早在穿越之初就想过了骑兵、炮兵是未来皇明的两柄刺刀,但不经实务,他也忽略了身后那么丰富的资源储备。
“记下来!南海子的马群和海户要一并迁走。”朱慈烺生怕自己事多忘记,连忙召唤田存善。
孙传庭并不知道皇太子与吴甡的“牢中策”,不免好奇道:“殿下要迁去哪里?”
“山东。”朱慈烺并没有大声宣扬,也没刻意保密,平淡无奇道。
“山东?”孙传庭一时有些发愣。若是北京保不住,也该往南京走啊。去山东干嘛?
“孙督以为,除了山东还有哪里能去呢?”吴甡笑着插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