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尚景把目光转向赵俊臣,赵俊臣犹豫片刻后,轻声说道:“但是把虎兕关在柙中,却也让人察觉不到威胁,陛下更会觉得自己可以控制,亦会好吃好喝的把虎兕养壮喂饱,待合适的时候还会亲手把笼子打开,到那个时候,虎兕身强体壮,反而更不好对付,索性现在把笼子打开,虎兕尚幼,咱们更容易对付,让它咬几个人,犯一点错,也能让陛下多一些警醒,重养几只温顺点的宠物。”
周尚景点头道:“俊臣所思,正是老夫所虑,如今陛下心思明显,无论我等如何压制,陛下为了将来太子可以顺利继位而考虑,依旧会渐渐为太子增加权势影响,这是我等无论如何也无法违背的,即使能压制一时,也不能压制一世,反而会增加陛下扶持太子的决心。”
轻咳两声后,周尚景接着说道“最重要的是,陛下虽说春秋鼎盛,但年纪毕竟也五十有五了,为了培养现如今的这位太子殿下,前后足足花了近十年时间,若是咱们再不做些改变,待陛下年岁更老些,怕是就没有时间再培养一位新的太子,那么日后即使对太子有所不满,时间来不及的情况下,陛下他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听到赵俊臣与周尚景的这番话后,黄有容与沈常茂沉默不语,皆是在考虑利弊,一时间雅间之中安静无比。
赵俊臣虽然一直顺着周尚景的意思说话,看似赞同,但实际上心中也满是犹豫。
太子一旦掌权得势,会对在座众人——尤其是赵俊臣自己——产生多大的威胁,赵俊臣最是清楚。
如今太子一党不过刚刚在都察院得以立足,尚未能全然掌控,这些日子以来都察院弹劾周尚景、黄有容、沈常茂三人的折子,就已是多了三到五成,至于弹劾赵俊臣的折子,更是翻了一倍有余!只是因为德庆皇帝一直压着,所以才没对众人造成影响。
只不过,这些折子德庆皇帝虽然压了下去,但却没有驳回,只是收到了折子匣里,将来随时都可能会用到。
太子不过只是在都察院立足,就对众人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若是再让他掌握实权,那还了得?到那个时候,最被朱和堉仇视的赵俊臣,怕亦会是首当其冲,麻烦最大。
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问题。
如今庙堂之上,各般关键衙门,早已被在座四人瓜分干净并牢牢掌控,若是让太子掌权,那么在在座众人就必须要分权!
只是,分谁的权势?每个人又分多少?这种事情扯起皮来,怕是比由谁留京辅政的问题还要更难解决。
或者说,根本不能解决。
手中权势是在座四人的命根子,削权减势比杀了他们还要更加难受,即使赵俊臣,也不能免俗。
下意识的,赵俊臣抬头向着周尚景看去,以赵俊臣想来,周尚景既然突然提及这件事情,心中定是有了解决办法。
只是,周尚景却没有任何表示,任由众人沉默的,只是一口一口的浅饮着茶水,竟似事不关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