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葛川等反而走在了前面,夏铮夫妇也并不急,只慢慢随在其后。这般稍稍分离,道士才觉得那三人的声息又清晰起来——他们远远缀在夏铮夫妇之后,也跟了过去。听上去三人技艺不算出众
,应该远比不上夏铮夫妇,本可以放心,只是当初学艺时亦曾听说,杀手的偷袭倘若到位,足以杀死比其功夫好过数倍之人,这一句话才令他不敢大意。听闻人渐行渐远,他也转出了船坞的阴影,装作漫不经心地跟了上去。
衢州热闹之地就在这附近,备下宴席的地方也就并不在远,少时已至酒楼。似乎是有过交待,镇民大多已被遣开,酒楼附近,没有闲人。道士见那三人久不动手,知他们未寻到合适时机,料想后面更无法跟入,心中才刚略放一放,站定间忽然心内一阵冰冷冷如被数道寒意激中,他已觉出在万不该有人的地方有人。
抬头——是在酒楼顶上。早在官府遣开闲杂人等之前,便已有人埋伏在此了!他心中一提。五个。若说方才那三个人的身份他还不能完全肯定,这五个人——便定是杀手无疑!
那五人两两便如相互交织起十根张开的弦,拉拢了一整张网将酒楼罩在其中。道士暗握剑鞘。虽然自己无法进入这酒楼范围之内,虽然自己也不想就此被夏铮知晓到来,但若那五人有所行动,自己必定要先行出声示警。
忽然轻轻的一声细响,意识之中的那十根弦,在有任何举动之前,竟好似就断去了一根。他心头一跳,心中电光急闪数下,下下均是断裂之声。“通通”几声,已经有四人从楼顶滚了下来。
下面的侍卫顿时大哗,呼喊着“刺客”,急急来捕,将那跌落在地尚且晕头转向的几人扑倒压住。楼顶还有一名刺客,可一人怎成气候,围观众人已见他似乎很是惊怕地向后退着,一失足之下,也往地上跌来。
道士也抬头向上看,楼顶已经站着另一个人,俯视着地面上被拘捕的五名杀手。“就这点能耐,还是不要来丢人现眼了吧。”他阴冷冷地说着。
可道士心里却并不因这阴冷而阴冷,反而因为他的出现而露出了笑意来。——怎么竟忘了还有他在?
附近的那三个会家子自一见这楼顶的人影,也如浑身一震。官兵侍卫开始驱赶围观之人,三人随着人流,也轻轻悄悄、不动声色地向外遁走。
道士心中暗笑,抬头再看楼顶,已见楼上的人回身欲下。他忽然起意,自怀里掏出件物事,趁着周围目光的背转,速速向那人背后一掷。
这一掷来得好快,楼上之人听得风声时,“暗器”已至,他一惊,背上已被那么一撞,却也不轻不重,也非锐物,并不受伤。他下意识回手去接,堪堪将落下的物件接在手里。
他心中暗道惭愧后怕。自己高调立在楼头,不过是警告宵小绕行,可此间尚有什么样高手?倘若来的不是件钝物而是真正的暗器,自己岂不是已经着道?
可同时目光触到了手心里的物件,他才更吃一惊。玉扣——怎么是个玉扣?而这玉扣还更与旁的不同,因为那分明是数月前在徽州城外,自己送给那一个叫君黎的道士的。
他目光快快扫过下面的人群,已看到街角转处,那一件蓝色道袍正自遁去,只是那似见非见的衣角,很清楚在作一个见面相谈的邀约。
他捏了玉扣,一蹴而下楼。不再背光的脸上,才看得清左颊那一道浅浅的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