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的时候,夏琰细细理过了衣饰,其中包括那块许久未戴的佩玉。不管怎么说,今天于他是个重要的日子,他总要整齐焕发些。
若是他一个人,去一趟徽州途中原本不必过夜,只是队伍逶迤,这许多大车时时需要停下休息,加上仪王行制繁琐,王妃更经不起劳顿,走得十分缓慢,一日的行程便掰成了两日。
也好。数百人的府军随行,山林贼寇自是不可能来打主意,虽然带着如许贵重彩礼,难得一路还轻松自在。
他随着队伍随意倚在一口箱子休息,下意识抚摸了下腰间的这块悬玉。大多数时候他更在意的倒不是玉本身,而是悬住它的那丝同心结。那日与刺刺争论剑穗该不该还给他未果,闹腾间反不慎将剑穗拆散了,刺刺干脆将之新编作一个简单的同心结,还是与了他。他并不掩饰心中得意,拿来做玉佩的系绳,初时悬的是自己的那块“玢玉”,后来与夏琛交换了,便佩了新得的这块。
刺刺离开之后,他睹物神伤,同心结连带着玉佩都收了起来,直到这次出行才重新拿出。同时取出的还有刺刺褪下的那对金色腕钏,他将之藏在襟怀。虽然——他备了许许多多的礼物,可心里真正看重的还是这一对钏子——总觉得,要亲眼见着她肯重新接过这对信物,戴在腕上,他这颗心才能真正放落。
而此际,心依旧悬在空中,如这块坠玉,每走一步,都要晃动得更加剧烈。
午后,车队已到了青龙谷外树林。
他有心陪朱雀前往白霜墓前祭扫,朱雀却摇手,示意自己独去即可。
“你在这等我。”朱雀扼要道。
他只得答应,待朱雀离去,令车队就地停下暂歇。
天不知为何阴沉起来,本就不明亮的日头愈发昏低。约摸等了盏茶工夫,张庭拍马靠过:“君黎大人,我看令队伍先动,仪王他们先行如何?万一下起雨来,先不说仪王是不是受惊,这许多物品,怕也不便。反正这些东西动起来也慢……”
他思忖了下,点头:“你先领他们往谷口方向去,距离青龙谷三里之地停下,不必通报入谷,我和师父马上就来。”
张庭向他行一礼应过,招呼人马去了。
车马辚辚自身侧而过,他的目光却投向林中。
冬日一贯的凝重肃杀很容易让朱雀追忆起过去两年来此的旧氛,哪怕今日为了夏琰提亲之故,他着了一身遍绣红纹的绛紫,在旁人眼里,不似吊唁的样子。
于深眠地底的白霜而言,大概这样的他才更好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