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赐你尚主。”
沈华从宫中出来一直到回府,脑子里都是嗡嗡的。
尔朱昌让他尚主的旨意就像一道炸雷,把他整个人都劈成了几瓣,偏生他连当场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皇帝说:“这件事你别急着拒绝,回去慢慢想清楚。思岳,古往今来良将大多不是死于战场,而是死于朝堂。朕要保全你,也要你牢牢地依靠朕。可朕需要一条实实在在的纽带,把你和皇家绑紧,这样才没人敢打你的主意,你明白吗?”
明白,可是他不愿意。
沈华很想当场就大吼一句我不需要,不愿意。可是他不能。
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顽童,莽撞直爽的少年。他知道所谓的圣宠皇恩,颠倒只在一念之间。
也不是怕死,是他有了太多不能死、不愿死的理由。
晃晃悠悠的马车终于停住,沈华也不要人扶,失魂落魄地跳下车。罗汉迎上来一把搀住他,“公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喝了很多酒吗?我早就命人备好醒酒汤了。公……”
罗汉倏然收声,他看到一行亮晶晶的泪水从沈华眼角边滑落。
“您这是怎么了?”罗汉慌了手脚:“大喜的日子,谁敢给您气受?还是说……您想老将军和夫人了?”
沈华抬手飞快地抹去水痕,压住喉头的哽咽:“没什么,酒气有点冲头,睡一觉就好了。”
可是这一觉怎么又可能睡得着。沈华辗转反侧到一更天,还是一点困意也没有,胸口像堵着一团乱糟糟的杂草。
他终于忍不住揽衣而起,也不惊动罗汉,一个人蹑手蹑脚地穿过院落,向府门口走去。
一开门就愣住了——
章耀正站在门外,半抬着手,看到他时同样一脸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