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妃跪在大殿的佛像前双掌合十默默诵念,内心却焦躁翻腾,忽闻后殿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睁开眼,就见一蓝袍老者踱步而来,神色凝重。

    “老臣参见娘娘。”孙道舟走上前来,长揖一礼。

    端妃从蒲团上站起身,虚虚抬手,“阁老免礼,事发突然,本宫六神无主,只能贸然来向阁老求教。”

    孙道舟忙道不敢,心里却暗暗叫苦。这些年来一直是端妃娘家的两个兄弟替荣王打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产业和私库,平时克扣贪墨便罢了,没想到这次竟然捅出如此大的篓子!七十万两银子啊,用箱子装起来都能摆满一整间房子,却在眼皮子底下不翼而飞,简直一群废物!

    然而,气愤归气愤,事情已经发生,只能想办法怎么往下走。

    “如今能指望得上的,就只有徐家了。”孙道舟幽幽叹了口气。上次让徐茂文一次拿出四十五万两现银,险些闹得不欢而散,想到还要再次张口,他就觉得胸口发闷。徐茂文在茶叶霸盘中伤了不少元气,大半家底被囤积的茶叶套牢,四十五万两几乎是他目前能调用的备用银的极限。再让他掏钱,怕是没那么容易。

    端妃显然也想到了徐茂文,见孙阁老面含难色,厉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若非有咱们相助,徐茂文岂会那般容易就坐上徐家家主的位子,现在该是他回报的时候了。阁老不必如此为难,若他敢不识相,就给他些教训,长长记性。”

    孙道舟垂眼掩饰眸底闪现的嘲弄,无奈地重重叹息一声,道:“娘娘不知,我与徐家老家主相识于微末,在我困顿拮据之际常常受他周济,如今对他的子孙稍加照拂,本就是分内之事,实不忍为难于他,还望娘娘体恤。”

    端妃在心中暗啐一句老狐狸。若非知道个中详情,还真以为他是个知恩图报、有情有义的良善之人。

    “本宫与荣王信重阁老,冲的就是你这份重情重义。”端妃说道:“本宫已经奏请皇上,待荣王办完这次赈灾的差事回来,就着手给他选妃。眼老见外。”

    “娘娘言重,能为娘娘和殿下分忧是老臣的福分。您请放心,老臣定全力为殿下周旋。”孙道舟忙摆出诚惶诚恐的模样表态。

    端妃上前两步将他虚扶起来,问道:“阁老,以你所见,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银子的事,便交由老臣来想办法。只是,一时间难以兼顾,岭南的矿山要先放一放了,许家很快又有一批,获利虽不如私船丰厚,但更为稳妥一些。”孙道舟顿了顿,继续说道:“老臣的学生刘澄,心思缜密、办事稳靠,可堪大用,今次不妨让他试试。”

    这是要分她娘家的势?

    端妃面上看着是凝眉思索,心底却涌上不满。可这次娘家兄弟委实不争气,捅下的娄子太大,靠自己根本没法收场,不让权也没办法。

    “阁老慧眼,定不会看错人,便依你的办法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