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丞一身紫袍坐在不远处的太师椅上,不怒自威道:“贺韬,你可知罪?”

    贺韬缓慢抬头,极近涣散的眼眸看向狱丞,“镇国公府从未与太子有过牵扯,那封信我的确不知道来源何处……”

    还真是个硬骨头,狱丞拿他没办法,轻捋须髯,起身来到刑房外。

    甬道内,一位如玉风姿的男郎翘腿而坐,身着明黄常服,其上绣着的腾龙本是无上皇权的威严象征,此时隐在黑暗中,无端显出些许狰狞的邪气来。

    “陛下,”狱丞小声又恭敬地说道:“里面那位还是不肯招,再打下去,怕是要不行了。”

    不招就算了,本就意不在此。温景裕活动着手腕,好整以暇道:“去,遮住他的眼。”

    狱丞了然于心,亲自进去为贺韬套上皂色面罩,复又出来恭请圣驾。

    温景裕走进刑房,慵懒的目光落在贺韬身上,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他将手浸在盛满盐水的盤匜中,行至人字桩前,湿漉漉的手缓慢覆上贺韬劲瘦的胳膊。

    贺韬咬紧牙关,胳膊上被鞭子撕开的皮肉渗入盐水,疼痛登时扩散到他的四肢百骸。

    面罩内传出压抑而痛苦的悲鸣,对温景裕来说,这样的声音如同靡靡仙乐,让他身心舒畅。

    就是这双臂弯,不知在多少个日夜中拥抱着他的表姐。不仅如此,这臂弯的主人还朝三暮四,置他心爱之人与不顾。

    可恨之极!

    温景裕面色顿沉,原本惬意娴静的凤眼变得凶厉可怖。他一使劲,骨节分明的手指抠进贺韬绽开的皮肉,毫不客气,硬硬剜出几个血洞。

    狱丞站在侧后方,将这一幕收进眼眶,额上豆大的汗珠滴落在紫袍上,化成一滩黑色水渍。

    哀嚎声愈发刺耳,宛如斗胜后的号角,不久便随着贺韬的昏厥戛然而止。温景裕这才满意,收回沾染着污血和残渣的手,掏出锦帕轻轻擦拭。

    “去给贺家人放话。”他淡然嘱咐,将染血的帕子丢在地上,踅身离开了这个污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