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韬深嗅她发间的芳香,慢慢松开她,含笑道:“只是笞刑,没有几鞭子,别担心。”

    饶是这么说,他嘴唇都变得惨白,断然不会这么简单。

    见他开始学着大事化小,变得懂事起来,唐蓉心头刺痛,佯作镇定将家中光景告知他,又问:“公爹呢?他受刑了吗?”

    贺韬摇摇头,“爹在另外的牢房关着,狱丞念他年纪大,没有对他上刑,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还好。”唐蓉松了口气:“你且再坚持一下,我会尽量想办法救你们出去的。”

    贺韬怅然道:“现在这个光景,想必大长公主也难做,你们照顾好自己便是,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唐蓉一怔,没想到他会这般通情达理,对比之下,母亲无情的决定让她难以启齿。她自愧地垂下眼睫,不知该说什么好。

    贺韬看出她郁郁寡欢,迟疑少顷,双手捧住她的面颊,眼神灼灼端详着她,似乎要将她的眉眼,她的神态,一丝不落地刻进心里。

    男人深情的目光久别重逢,冰冷的牢房在这一刻终于有了温度。唐蓉面染桃雾,视线与他交织缠绕,轻轻唤了声:“夫君……”

    温柔的声线让贺韬心神浮动,时光悄然回溯,他仿佛又看到了大婚时的她,端坐在红烛暖帐内,含羞带怯地唤他“夫君”。

    两人相处的光景在他脑海中一幕幕闪过,从最初的花前月下到争争吵吵,他突然后悔之前对发妻太过疏忽,到底是他玩心太重,愧对了她的情谊。

    他以为她会一直都在,他以为两人的时间还很长,殊不知天有不测风云。

    短暂的失神后,贺韬眸中含雾,颤声道:“蓉蓉,若我这次能回去,一定好好对你,不会再让你伤心了。若我回不去,你就再寻一位良人嫁了吧……”

    “夫君,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唐蓉再度红了眼,抬手拭去他脸颊上的泪痕,“会好起来的,只要有一线可能,不管是什么代价,我都会把你救出去的。”

    她柳眉一蹙,声音低沉几分:“倘若真无回旋余地,碧落黄泉,我愿与你相随。”

    狭长的甬道有风灌入,墙壁上的火烛跳动起来,在唐蓉婉丽的面容上投照出一阵影影绰绰。贺韬凝望着她决绝的容颜,心里漫过一阵哀凉,还有前所未有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