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泛鱼肚白,鸡鸣鸟叫声不停。洛月遥也是这个时候醒的,她保持了一夜的姿势,浑身血液不畅,起身开始活动筋骨。洛思娴睡的正香,裴云打坐未起,冼知初就不知跑哪儿去了,大早上的不见人影。
庙内光线充足,其内摆放的物品皆是焦黑模样,残缺不一,可见此处曾发生过怎样惨烈的火灾。鲤鱼女神像没了五官,洛月遥只觉悲悯,叹此庙竟连神也不在了。
出了门来到院里,她四处张望着,晨风微凉,带些湿气,庙内朝露覆松竹,泛着点点碎光。洛月遥深吸口气,顿觉浑身舒畅。然就在她准备踏入庙内的时候,紧掩着的大门处传来一阵难听的叫骂声。
“什么鲤鱼仙,我看她就是个畜生不如的玩意,如今连自己的庙都回不得!”
“躲在暗处叫我们把儿送给她吃,她这哪叫仙啊,分明是妖才对,亏得我爹曾如此信她!”
裴云醒神,冲门口处的聒噪声走了去,朝洛月遥微微颔首,抬手开了门。只见一妇人哭得涕泗横流,若非旁侧有男人阻拦着,怕是早就要将手里的锄头对着庙门挥了去。周围聚了很多人,他们面面相觑,似乎在忌惮着什么,不敢开口附和。
“孩他娘,别闹了,回家吧!”男子劝慰着,一把抢过其手里的锄头:“这个月本就轮到我们家供奉了,你这样让那些失去孩子的邻里乡亲们情何以堪啊!”
妇人语无伦次地说着:“回家?孩子都要没了还回什么家?我今日就在此处不走了!鲤鱼仙,有本事就出来啊,把我抓走,躲在暗处当缩头乌龟有什么本事!”
说着,她发疯般去抢男人手里的锄头,面红耳赤。
这才有人注意到从庙内出来的裴云、洛月遥二人。男子身着青衣,以冠束发,一副正气浩然的模样。旁侧鹅黄色衣裙的少女头梳双髻,圆脸杏眼,看上去牲畜无害,温和亲近。
裴云看着围做一团的村民,眉眼微蹙:“发生何事了?”
不少人认出他们是昨日投宿之人,思及自己并未接纳他们,有些羞赧地别过头去。只有一熟悉的老者叹了口气,走上前来,洛月遥忆起他是昨天提醒他们不要留在此处的老伯。
“我们村曾没有名字,那年生了旱灾,死了可多人……”
此村以种地为生,起先是没有仙的。有一年天生异象,日头毒且辣,云泛红光不散,故此生了旱灾。田地皲裂,井底无水,不少人渴死饿死,如同炼狱。那时,随处可见尸骨,有人饮血为水,只撑着愿旱灾早些过去。
旱灾维持三月有余,村内活人甚少,能活下来的也是福大命大。直至一天,一位妇人感受到自己要渴死了,她嘴唇干裂,双目无神,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井畔,期待能打出一滴水来。
岂料,在她试图将井中桶提上来时,忽然发觉到重量不对,甚至有些摇晃,隐约能听到井水泛滥的声音。她双目希冀,立时加快了手中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