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弈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想到她会误会,他就失了方寸,硬是为几句话就解释得清楚的事费力做那一番铺垫,结果却叫她笑话了。

    当下汗颜:“也罢,就算给依依添一段笑料。”

    燕妫笑他好一阵,终于正色道:“这个沈柳月,说起来也是可怜。他沈家惯来如此,用女儿的亲事来为自家牟利。晖儿他娘便是一例,好在朱乘风浪子回头,夫妻俩恩恩爱爱,若没变故也算是一段佳话。可这沈柳月,一朝被推出来,却进不得退不得,更加凄惨。”

    说到正经事,闻人弈冷哼道:“沈柳月心高气傲,从小娇宠着长大,按沈家历来的手段,她再不济也会嫁给殷实人家做当家主母。今朱乘风不仅娶过妻,生有一子,对亡妻恋恋不忘,还是个瘸子,她又怎会愿给这样的人做继室。”

    燕妫:“可她再不愿意,还是被送进朱家了。她如今若想挣脱桎梏,唯有王上可以帮她,王上又是人中龙凤,儒雅如玉,爽朗清举,就算她没那样的打算也难保不被王上所吸引。那么她做出喂糕点那样的事,也就算不得奇怪了。”

    这话悦耳动听,闻人弈想再听一遍。

    “倘若能够入王上的眼,最终进宫为妃,沈家还巴不得呢。今送沈柳月入朱府不就是图个义子么,若沈柳月能够入宫,生个一儿半女的,晖儿在沈家眼里能算什么。”

    晖儿届时必是弃子,甚至被当成绊脚石。不说别的,就是单为沈夕月的儿子着想,也不能让沈家的女儿入后宫。

    闻人弈:“沈家重利薄情义,这样的人家不可重用。”

    燕妫:“是啊。但见沈柳月也是个可怜人,臣妾不想跟她计较这些小事,再说王上马上就要出宫去,等回来时候她都已回朱府,想再引诱王上也得等下次入宫,那又何须臣妾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徒增烦恼不是么。”

    闻人弈心头大安,自己这位王后心思通透,不愧是他亲自挑的。因十分畅爽,如饮了佳酿般痛快,忍不住出手轻刮佳人鼻尖。

    “嘁!”燕妫躲开他,又笑,“对了,臣妾原本还在苦恼,等沈柳月离宫时该赏些什么。那沈家什么都不缺,稀罕物哪样没见过,臣妾手上没拿得出手的东西送给她,正巧了,这盒螺子黛到时候就给她吧。”

    又说回螺子黛,闻人弈忽想起她那只缝补过的袖子,心头涩涩不是个滋味。想他到底也是一国之主,妻子却得跟着省吃俭用,平常他未注意过这些细枝末节,到今时今日才发现燕妫竟这般省。便打开她的妆奁与珠宝匣子,赫然见里头空荡荡,只留了两套撑王后身份的头面。再检查脂粉格里,胭脂盒半新,里头的膏体不似他之前赏下来的那种细腻。

    “怎么就这点东西?”他错愕。

    燕妫倒是淡然:“宫里已许久没有添置器物珍宝之类,可该赏的又不可不赏,还不是紧着原有的那些给,渐渐的就见了底。一些赏不出手的,臣妾就找了信得过的线人,把东西拿出宫典当,换成银子再入账。”

    闻人弈更加错愕。原来她前阵子说省出来一笔钱,是这么省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