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辛丞确实想亲自询问当年真相。他的父亲死于急症,究竟是个什么“急症”。

    晋王没有多作隐瞒,把知道的都说了。

    一把太有自己思想的刀是无法为它的主人所容的。用的时年久了,刀柄向外,手腕被强行拗弯,越力不从心,便会对这把刀越警惕。

    异域有一种奇妙的灰烬,燃烧过后,可以使人于无形中窒息而亡。是天衣无缝,也是杀孽深重。

    辜雍倒下时,一张脸面朝的方向,正是梵兴帝站立窥伺的地方。急忙赶过来吊唁,也不过是做一做表面的功夫。

    二十多年前就想亲手除去的人终于消失,一朝了却夙愿,没有彻底的放松,却是长久的梦症。

    噩梦做多了的人,甚至可以对自己说谎:人不是他杀的。瞧,他对辜雍的儿子有多好,多器重。

    “本王这些年,确实知道不少内情,但也确实一直都在暗处冷眼旁观,与帮凶也无甚区别。”

    晋王腿跛,却总爱站着与人说话,他的语气充满唏嘘和嘲弄,“大梵将来或许繁荣昌盛,也或许哪天就会折在哪个姓薛的人手里。死后哪知生人事,那些个求长生的,到头来还不是进了地底下去。”

    晋王在京中的别院又阴暗又潮湿,仿佛深暗的沼泽里长出连串的腐藤,在华衣的内里,是一具被腐藤不断汲取着生命的迟暮之躯。可他竟目露享受,甘之如饴。

    “我说完了,你们走吧。”

    辜辛丞拉着弗禾走出别院很远,鼻尖都似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朽味道。

    然后没过几天,就传来了晋王暴毙的消息。

    御医诊断后,都齐齐给出一个急症的结果。是谁授意,已不必多猜。

    季皇后已经荣登太后之位,她在宫里数次对辜辛丞视若不见,这天终于召了他。

    宫人毕恭毕敬地传来口谕:“太后娘娘让您把段公子也带上,一起说说话。”